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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 忠仆陷身惨毒境 豪杰丧生虎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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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阏氏!而且,阏氏是极信任步察的。他们两个自小在一起,恩爱极了,中间插不进任何人。步察是两兄弟?从来不知道。你知道吗?”绒花摇摇头,她和步察、阏氏都极熟悉的,不敢相信步察如果有个兄弟。竟然能瞒住所有人!

花翟的伤很快就好了,两个孩子的遭遇,还有绒花与苏利榛的护主情切都让他感动。这一天,他走出了他们低矮的隐于树丛深处的帐幕,想到外面透口气。两个孩子与他挺有缘分,跟着他;他对两个孩子也很有好感,愿意和他们玩耍。三人慢慢的走进了一个山谷。一只灰兔突然窜出,两个小孩手里的小弓纷纷发箭,兔子三拐两跳进了草丛,没了影踪。两人颓丧的放下了弓。

花翟笑道:“打猎,猎野兔要知道它的路线才行。你们只是想要发箭射中它,却不知道它的路线,箭走的是直线,自然要落空的。如果能够找到它的行迹,向着它奔跑的方向去,自然可以一箭一个准。”两个孩子不相信。“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方向?他东拐西跳的。”

花翟拿过了金日升的小弓,搭上箭,一只黄鼠在不远处露出头来,见有人,急忙转身奔逃。花翟喝了声“看箭!”箭激射而至,黄鼠惨呼一声,被扎于地上,不动了。两个孩子拍手叫好,欢跳不已。他们不半天就打了三只黄鼠,两只野兔,两只山鸡。花翟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走得太远,别找不到路了。”三人高兴地往回转。

回到苏利榛和绒花的帐幕所在地方,花翟猛地心跳加速,心中暗叫不好!鼻中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拉着两个孩子伏如深草,低声吩咐:“你两个不要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动。否则,我就照顾不了你们了!切记!切记!”见两个孩子不住地点头,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才慢慢的绕开了两人,从远处爬起来,慢慢的靠近他们隐身的帐幕。听到了极低的叹息声,还有极难忍的物体加于人身的“吱吱”声响。他静立不动,想听出里面有几个人。

有人低声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老爷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偏要与我作对?那个死东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处处回护他的兔崽子?”

是苏利榛的声音:“老子只是个牧人,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老子只知道小孩没有罪过,你们如此作为,不怕天怒人怨?”

“还嘴硬!快说,他们去了哪里?说出来,或者可以让你们少受些罪。不然,哼哼!你还有几个指头?”

苏利榛惨笑:“你这么做,阏氏娘娘知道吗?你不怕再次失去她?”这是诛心之论。步察其实心中惴惴,他既要除去浑耶王的后代,还要保住阏氏对他的爱意,其实他相当没有把握的。只是心中的怨毒。使得他不能自已。

花翟听出了里面有七个人。苏利榛和绒花两个,现在的浑耶王步察,还要四个人,小小的帐幕已经满了。外面还有两个人,他却听不出他们在什么地方,却能够比较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开始他还觉得是金氏兄弟两个跟着过来了,后来知道不对。这两人的呼吸绵长至极,超过了他自己。经过了浑耶王的授功,他已经觉得自己挺了不起了,现在看来别人比他强。但是。他必须出手了。

他用手中的箭头偷偷地割开了帐幕的一角,揭开了闯进去,向着最近的人出手一拳,那人受了沉重的一击,胸口陷落。他的脚同时踢出,另外一人的脖子断了。他的眼睛不敢看绒花和苏利榛,想找到另外三人。三人已经有两个扑到了身前,手中的长刀扬起,“噗”的斫中帐幕顶,另一个却是直刺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打在了那个长刀落空的人脸上,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惨嚎和骨头碎裂的声响。身子偏了一偏,刺过来的长刀从腰肋边划过,一道血箭飞出。他跟着跳起,脚蹬在那人肚子上,陷进了老深。没等脚拔出了,背后一股大力击来。来不及躲避。他只得硬生生的抗下这一掌。口中一股血箭窜出,他的人也飞到了外面。

步察好像没想到,跟着就到了外面,花翟抬头看看,夕阳西下。山头金灿灿的。他当然没工夫也没心情欣赏山景,两个人正挡住了他想要奔逃的方向,一个是树丛处,一个人站着,抱着手;一个是山坡那里,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没有往这边看。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笑道:“步察?”那人点头,有点惊奇。

“干嘛要杀人?斩草除根?”

“你没有见到山中的虎狼,它们在夺得王位之后,一定要除掉原来的小崽子!只能留下自己的种,才是王道。”

他看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人,虽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孪生兄弟,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觉得无比的惊奇,不是惊奇他们一样的长相,而是惊奇他们连举止都一样,神情也完全仿佛!他也见过一些双生兄弟,虽然很相像,熟识的人还是能很快的分辨出来。但是,这两兄弟,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根本无法辨别。怨不得绒花她们觉得他是化身有术的。他们为什么这样?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隐秘不为人知的缘故?花翟的好奇心迅速地膨胀起来,虽然背后已经疼痛难忍,长刀的刀口处火辣辣的疼,他想要知道两兄弟的秘密的兴致却空前高涨。他吸溜着嘴,“你们两个这么像,你们的情人知道吗?她能不能分别出来?”他想笑,如果两兄弟的情人也是孪生的,那就热闹了。

步察没想到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知道这些,看了看他的兄弟,那人走过来,两人站到一起,花翟的眼睛一下子花了,他知道自己的已经好得很,还是揉了揉眼,叹息道:“你两个如果一人杀人,或者做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另一个和众人在一起,那个死人就算是冤死了,也没有人会想到你们的身上!好!怨不得浑耶王阏氏一直以为你们是好人,不会杀人的。实在是高!老天生下你们,的确是没有白忙乎!”

两人自得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你叫做步察。那你又叫做什么?”

“步聪。”

“那个朋友呢,好像也很能打。叫做什么?”那人从石头上跳下来,伸展开双臂,“唉!我其实是个废人,眼睛已经看不到了。阁下休怪。”花翟看着他的眼睛,眼珠没有动,“看不出。”

那人笑笑,“我是原浑耶王的奴仆,为他老人家喂马。喂马的人根本用不着眼睛,所以他老人家就刺瞎了我的眼睛。你们不是有个瞎子吗,在下也是瞎子。”

说的说不出的落寞,其中的怨毒却也暴露无遗。对奴隶要刺瞎、刺聋,或者砍掉一条腿、一只脚。倒是时有耳闻,原来也没有觉得怎么不好,现在见到这个瞎子的表情,花翟隐隐觉得。那些大人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他歉然一笑:“朋友也不必太过忧伤。我那位朋友自小是因为家中贫穷,得了眼疾才瞎了的。后来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的,倒比在下浑浑噩噩的要好得多!”

瞎子笑了笑,站住不动,对步察两兄弟道:“这下子,我倒不好出手了。你们兄弟自己解决了他吧。”

步察对花翟道:“你是怎么回事?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是汉使张骞的手下吧,怎么没有死?”

“我们这些人,地狱已经人满为患了。所以到了地狱门前,他们也不收,非把我们赶回来。没办法。只得和各位王爷、王子继续玩闹了。”

“那两个小东西呢?你已经没法保护他们了,你死了,他们只能饿死在山里,或者被猛兽吃掉。何苦来?你本来是好心,最后还是做了坏事。和我们有什么两样?”步聪说。

“这倒是不劳两位操心了。他们现在好得很。阏氏娘娘知道了一定开心得很。至于说在下,两位觉得能拿走我的小命,只管动手拿去就是,看是老子的命大,还是你们的拳头硬!”

步氏兄弟不再多言,也没见他们怎么动,忽然就到了花翟身旁。两人四只手就加到了他身上,一前一后他根本来不及招架,更不要说躲避了,两个人四只手打中了他的前后心。巨大的劲道使得他身子不住地摇晃,五脏六腑好像挪了位,喉头甜腻腻的。他不敢张嘴,害怕一口血吐出,就会不停的吐,因为他觉得自己腹内所有东西都碎裂!

步氏兄弟还有瞎子都没想到他仍然屹立不倒。特别是步氏兄弟,脸上露出了惊惧神色。步察退后一步:“不对!你身上的劲道不对!怎么和一个人很像?那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见他们认出来自己内劲的来历。花翟把口中的血咽下去,定了定神,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两个了,变成了四个、八个,围着他不停地转。半晌,他回过气来,说道:“不巧的是,老子一个不小心,落在了一个人头上。那人的东西就进了老子身上了。”他所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不要说对方不信,就是到了现在,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做梦一般。如果不是身上奔流不息的劲力周寰往复,如环无端在体内流走,他还是不能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浑耶王传功的事,巧合之处太多,也远超一般人的想像,因此三人根本不信。

步聪“嘁”了一声,手再次推到花翟身上。这一下,与刚才又是不同,他觉得身上好像刀绞一般,又好像蚁咬虫钻一样,筋骨都酥了。见他挤眉弄眼不已,步聪笑道:“你难道还要保住秘密不说吗?你到底是谁?是谁怎么有那人的功夫?两个小鬼在哪里?说不说?”劲力催动,花翟的眼睛、耳朵、鼻子都有血津津流出。他觉得痛苦极了,却虚弱的不想反抗,任由对方把自己弄死算了的想法渐渐地占据了上风。

突然,有人咆哮起来,一个人影从帐幕下面冲出,身上着着火,扑向了步氏兄弟。两兄弟岂能让他得手,两人闪身跃开,瞎子听风变位,手里的木棍伸出一点,浑身是火的苏利榛就被打进了山谷!但是,并没有完,茹茹绒花接着冲出,手里却是一只硬弩!射向了几人!瞎子没有躲开,身上中了三下,哀呼不已;步氏兄弟狼狈的合身扑倒,翻滚着才躲过了弩箭的射击。而花翟在步氏兄弟躲避苏利榛的时候,已经软倒地上了,箭“噗噗”从头上掠过,射进了旁边的地上。茹茹绒花没有停留,到了花翟身边,一脚踢出,把他踢进了树丛。在这刹那间,步氏兄弟手中的剑已经出手,交叉着刺进了绒花的身子。花翟当然没有见到绒花最后的场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绒花手中的弓弩掉落地上,嘴角的血不停地流出,身上也满是鲜血。步氏兄弟踢翻了她,她的眼睛没有了光彩,嘴角却带着浅笑,好像在讥刺两兄弟,劳而无功。

步察看看步聪,步聪看看步察,他们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却还是百密一疏,让花翟跑了,绒花两个死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已经死掉的浑耶王对绒花两个没有丝毫的恩情,为什么却得到了两人以死相报?那个奇怪的汉人为什么也不惜以死来保护两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他们当然得不到答案。两人顺着花翟滚动时压倒的草寻找,到了树丛深处,却一无所获。两人气怒交并,步察取出了火石,点燃了绒花她们的帐幕,引燃了附近的枯草、败叶。步聪举着火把,四处引火,把一个山谷都燃烧起来。两兄弟看了一会,才悻悻的走了。

山野夕阳碧草金,绒花灿然笑烟云;苏利忘死护幼主,岂必恩义施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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