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太痛苦了，实在不行，就让她跟依宁两个人都去死了吧，她不想活了。

顾安宁开门进来给顾依宁送药，是托人买的，一进门就看见顾妈妈坐在地上，脚边还有一个锅子，地上都是汤，还冒着热气，炉台上煤气还在嗤嗤的冒着火，她赶紧将东西放在一边，将火灭了，然后用抹布带着冷水敷在顾妈妈的脚上。

“妈，是不是很疼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顾妈妈看着顾安宁的头发落在自己的脚边，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安宁，也不知道安宁的头发这么长，第一次才知道，也看真切了，原来安宁是长发的。

“去把你姐扶起来……”

顾妈妈没管自己，让顾安宁去扶顾依宁去。

安宁将顾妈妈扶到沙发上，然后回头跑进屋子里，去搀扶顾依宁。

顾依宁在地上好像趴了很久，看见突然出现的人，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在她的记忆里安宁很小，瘦瘦小小的，是一个丑八怪，可是眼前的人看着又好像是安宁，那安宁怎么变得那么老呢？

顾依宁伸着自己能动的那只手，突然去摸顾安宁的脸，顾安宁吓了一跳，其实开始就真的以为顾依宁是要打她，可是显然不是。

顾依宁自己想着想着，脑子里有点乱套，就不想了，她现在生病了，她自己知道。

其实她之前一秒是想问，安宁，你怎么不去上学啊？

依宁嫉妒安宁，可以说她除了这一张脸，她什么都不如安宁，所以她变本加厉的去讨厌安宁，不管安宁是不是好的，反正到了她眼里那就都是错，那种生活已经成为了习惯，其实顾安宁学习好的时候，顾依宁多想，别人也是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可是不行，没人跟她好，整个班所有人都排斥她，她很痛苦。

顾安宁将顾依宁扶到床上，准备让她躺下，可是顾依宁拉了。

因为顾妈妈这么一摔，把时间错过去了，到了她上卫生的时间，所以她拉了。

因为顾依宁现在身体的原因，所以顾妈妈每天都要给她做润肠胃的东西，就怕她身体排不出毒。

顾妈妈咬着牙忍着疼，往屋子里走，她知道安宁不会管的，一般人都不会管的，毕竟那么脏。

可是顾安宁……

她很是淡定的进了卫生间，然后拿出手指，端了一盆水，给顾依宁收拾干净，然后小心的给她清理着身体，顾妈妈有点错愕。

顾依宁趴在床上，安宁收拾好了，拿着干毛巾给她在擦擦，然后提上裤子。

她将地面收拾干净，屋子里还有依宁便后的味道。

顾妈妈哭了。

其实说不好是为了依宁，还是安宁。

不过她想，还是为了依宁把，毕竟好好的一个孩子，现在变成了这样。

顾依宁一直在动，可能是饿了，安宁坐在床边拍着她的手。

“依宁，不要闹，我马上做饭好不好？”

顾依宁想骂安宁，可是话到了嘴边就自然的没了，她脑子又空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顾安宁说要带顾妈妈去医院，顾妈妈说不去。

“我哪里有时间去什么医院啊？依宁一秒钟都离不开我。”

这话不假，是真的离不开，没有办法离开。顾妈妈现在就像是被定格在顾依宁身上的螺丝一样，脱离了，顾依宁就散架子了。

顾安宁没有办法，加上现在顾依宁饿了，顾妈妈指着柜子一角的地方。

“去拿红花油吧。”

她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就对付用吧。

顾安宁找到红花油蹲在地上，给顾妈妈揉着脚，顾妈妈叹口气。

别以为这样，她就会喜欢她，这个狠毒的丫头，可是这次声音没有那么强烈了。

顾安宁给顾妈妈弄完脚后，又洗手去做饭，顾依宁的眼睛就盯盯的看着顾安宁，也不知道脑子里有没有想什么。

顾安宁将饭做好，然后端上桌，扶着顾妈妈和顾依宁坐下身，因为顾依宁会摇晃，所以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顾妈妈在后面抵着她，然后先让她吃，自己几乎都是没什么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饭。

顾安宁站在顾依宁的身后，她拿着筷子，给依宁夹着菜。

依宁这时候又糊涂了，对着安宁笑笑，那个笑容就真的很像是孩子，安宁的心有点酸。

不管依宁如何在不好，都是她姐姐，所谓血浓于水，心里很是苦涩。

她也不愿意看见依宁这个样子。

顾妈妈是一口饭都不吃进去，看着依宁就想哭，好好的一个孩子，今天就是吃饭都要有人喂。

顾依宁手里拿着勺子，时不时会将饭弄出去，她很是生气，没一会儿好像是发现顾安宁是谁了，不想看见她，可是又表达不出来。

顾妈妈鼻涕顺了下来，她跑进卫生间里，自己捂着嘴开始哭。

要是能换，还不如让她这个样子呢，她当时要是没有跟依宁说话该多好？

因为这个顾妈妈后悔了几万次，千不甘万不该的，都是她的错。

顾安宁将药放在沙发上，给顾妈妈解释着，怕她到时候给顾依宁吃错了，顾妈妈记得很认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依宁。

这个时候已经快一点了，顾安宁马上就要走了，顾妈妈不在乎的挥挥手。

“你赶紧走吧，没事儿就别来了，家里没有你也一样转，省得依宁看见你害生气……”

她一副不待见的摸样。

顾安宁看着现在家里的情况，只能请假了，顾妈妈听见她打电话，眉毛都立起来了。

“谁说用你陪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滚，不用你……”

其实这个话你要是换个柔和的方式说多好？

顾安宁直接过滤掉，说是要带着顾依宁下楼去走走步。

之前顾妈妈是觉得现在老顾家就靠顾依宁一个了，海涛是靠不住了，要是安宁在被单位开除了可不好，所以让她去上班，可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从顾依宁回来，就没有下过楼，她是想怎么样？

让依宁丢脸？

“你好狠的心啊，你带着她下去，让别人看她的笑话是不是？”

顾妈妈现在就恨不得把头钻裤裆底下做人，什么人都不看，什么人都不见，她知道丢人了，只要自己不看见，就当做别人都不知道。

顾安宁现在不是以前的顾安宁了，她自己也做了母亲，变得更加的坚强了。

“妈，丢脸是给别人看的，你怕丢脸你就别下去，我是为了依宁好，再说我们家还有脸可丢吗？”

顾妈妈被安宁说的哑口无言的。

顾依宁要下楼梯简直太难了，她可能是高兴终于能出屋子了，可是下楼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就无力，那条腿就跟摆设似的，根本一点作用都不起，她靠在安宁的身上，用手去挠安宁的脸，安宁的脸马上就出了几道子的红痕。

她几乎就是托着顾依宁下楼的，外面的阳光很暖，天气很好，光影散在地上，在一边大树下面有几个人在闲聊。

安宁搀扶着依宁的腰。

“依宁，你要自己学着走路，别人不能替你一辈子的……”

安宁的头夹着顾依宁的胳肢窝，她满头都是汗，顾依宁也是。

顾依宁其实走路没问题，可是扶着什么东西走，可是一侧的手和脚总是会绊着自己走路的那个脚前，所以她总是摔跤，慢慢的就不敢走了。

顾依宁一步一步的走着，她走一步，安宁就弯下身将她没有行动力的腿挪开，一直这样，她来回不停的要弯身起来，起来弯身，可想而知要消耗多少的体力。

大树下面都是老邻居了，虽然每家跟顾家都不走动，但是顾家的人他们可都是见过的。

安宁少点，因为很少回来。

“这是老二吧……”

“嗯，小的，大的那个不知道怎么弄的，现在不能走路啊，你看看，给她妹妹累的……”

大家一聊就聊出来兴致了。

“哎你说，这老小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结婚那时候让她姐姐给闹的，现在还管她姐？”

一个妇女撇着嘴，要是她，她才不管呢，最好死了那才好呢，谁让她自己作了。

“怎么说话的，你看依宁多可怜啊……”

“呦，你害觉得她可怜，她要是你女儿，你就可怜了，不过这老小是不是也离婚了啊，不然怎么也回来了？”

他们在那边窃窃私语的，顾安宁只当什么都听不见，她带着顾依宁一圈一圈走着，顾依宁后背全是汗，她平常在屋子里也不能这么练习。

顾妈妈在阳台看了一眼，就收回去视线了。

她可不感激，都是安宁自己愿意的，愿意带着她姐下去丢人现眼的。

整个衣服的后背都湿透了，她慢慢把这依宁的手，依宁想自己走，可是安宁不放心，依宁脾气上来了，虽然人脑子不太灵光了，可是脾气还在呢，推开安宁，自己迈开腿，结果另一条腿就挡住她的去路了，她眼看着就要跌倒了，安宁接住她，因为惯力，两个人一齐倒在地上，顾安宁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可能是破皮了。

顾妈妈在卧室里一直看着，就怕依宁摔个好歹，结果还真摔了，她连门都没有关，冲到楼下。

“我就说不让她带她下来，你就非要，不弄死你姐，你是不是不甘心啊？”

顾妈妈张嘴就是破口大骂，楼下的邻居一看，了然的挑挑眉头。

看见没？

看见了，要是我有这样的姐和这样的妈，我打死都不回来，她们就是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

顾妈妈这时候脚也不疼了，其实还是疼，可是一担心顾依宁出问题，自己也就忘记了自己脚上还有伤，跑得比兔子都快。

她推开安宁的手。

安宁无奈。

“妈，依宁不是孩子了，她要学会摔倒和走路……”

顾妈妈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求求你了，你就别折腾她了，你赶紧走吧，我天天跟着她，我不会让她摔倒的，就是不会走路，我养她一辈子……”

顾妈妈觉得顾妈妈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妈，你现在还能养着她，等你没了呢？”

顾安宁问。

顾妈妈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话。

顾安宁接过顾依宁的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像是我告诉斯羽，你走得快就摔倒，可是妈妈不会搀扶你，你可以像拓羽一样慢慢走，这样就可以不摔倒，但是无论快慢都是你们的选择，做母亲的，我是尊重，妈，你要依宁还像是以前那个样子嘛？”

顾妈妈手有点抖。

“我说不过你，我不和你说了……”

顾妈妈第一次发现，顾安宁的口才很好。

她要带着顾依宁上楼，可是顾安宁不让。

“不行，还有三圈，走不完不能上楼。”

顾妈妈真的很想上去打顾安宁，她是不是这个时候来报复依宁了？

顾妈妈去挽着依宁的手，可是不知道是惯力还是怎么回事儿，顾依宁竟然推开了顾妈妈的手，看着顾安宁，慢慢动着步子。

大树下乘凉的人又有话题了。

“你看见没，那就是亲妈，你说老二这个时候肯回来，她还挑三拣四的，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其实他们很多人都是将顾妈妈圈在有病的病人里面，毕竟没有病的话，谁家正常人会这么干？

“是啊，你说小的脑子也有病，不正常，都这样了，还不走……”

一个妇女磕着瓜子，用嘴巴将皮吐出去，那动作堪称叫一个迅速。

顾妈妈觉得头疼，这顾安宁是不是反天了？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怕她了？

顾妈妈正要出手的时候，顾爸爸拎着菜从外面走过来，看见楼下的人一愣。

他之前要带依宁下来走走，可是顾妈妈都不让，玩死命的不让往楼下带，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爸爸脸上难得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安宁教依宁走路呢啊……”

顾安宁对自己的爸爸笑笑，继续拉着顾依宁走，因为摔了，所以顾依宁出一步都是慢吞吞的。

顾爸爸将菜仍到顾妈妈的手里，和安宁一起陪着依宁在走路。

依宁的脸上多少也有了一些笑容，那是从她生病之后就没有在出现过的。

顾妈妈觉得自己的脸都丢没了，那些刺眼的目光，她踩着拖鞋一步一步爬上楼，这时候脚又疼了。

她进了门，坐在沙发上，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一切到底都是因为什么啊？

顾爸爸一边搀扶着顾依宁，一边问着安宁。

“斯羽和拓羽上学了？”

安宁笑笑。

“是。”

顾爸爸想起两孩子无奈的笑了起来。

“斯羽还打人？”

顾安宁很是伤脑筋：“早就不打了……”

＊

刘菁又趁着休息过来看看两个宝贝疙瘩。

去幼儿园接孩子，老师都知道她是孩子的奶奶，之前顾安宁有拿照片来给她看，说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其实老师觉得这个安宁妈妈就有点太过于小心，幼儿园一般都不会轻易的让人把孩子接走的。

“奶奶……”

王拓羽跟刘菁的感情好一点，因为刘菁有时间就接她过去，虽然小，可是也有记忆，可是王斯羽就不行了，和刘菁有点生。

“哎呦，奶奶的小心肝啊。”

祖孙两个人一通口水大战，王斯羽一直觉得她奶奶像是一个女强人，至少有那么范儿吧，现在一看，那就是老顽童，哪里还有什么女强人的感觉啊。

刘菁蹲下身，王拓羽骑在自己脖子上，还一边说，一边推荐呢。

“你可以抓着奶奶的头发，保证不会掉下去的……”

这位奶奶为了孙女是真的什么都愿意干啊，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

王斯羽到底是懂事一点，拉住妹妹的手。

“奶奶，我们走就好了。”

刘菁颇为遗憾，她觉得孩子能骑在肩头上那样才是贴近呢。

一手拉着一个，刘菁给孩子们买了很多的东西，因为顾思阳放学晚，所以两个小家伙和奶奶上了楼，去太姥姥家拿钥匙。

刘菁进了屋子脱掉自己的外套，拿着自己买的东西给拓羽看。

斯羽不喜欢这个，一般小女生喜欢的贴纸，娃娃，裙子她都不喜欢。

所以斯羽很是端庄的坐在沙发上，拓羽娇娇嫩嫩的看着喜欢的东西，抱着刘菁就是大啃一口。

“奶奶这个好可爱哦，拓羽好喜欢……”

刘菁觉得自己现在都能飞上天了，谁有她幸福啊？

王梓飞去接孩子的时候，老师说孩子们的奶奶接回去了，时间还早，本来合计着今天早点接孩子们回家，开着车回家，一进门，哎呦喂，猜她看见了什么？

王梓飞觉得自己眼睛跳跳的疼。

刘菁的那个脸，跟花猫似的，上面一看就都是口红道子，左一道右一道的，脑袋上面扎的是王拓羽自己的头花，嘴巴上口红涂的外面都是，衣服乱七八糟的，跪在地上，让拓羽骑着玩呢。

王斯羽很是淡定的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父亲。

从沙发上乖乖的走下来，看着父亲的眼皮子还在跳，摊摊手。

“我一直怀疑奶奶的公司有赚钱嘛？”

对于这一点斯羽真的很是怀疑，她觉得有点很虚很飘渺。

王梓飞头疼，放下自己手里的包。

“奶奶什么时候来的？”

王斯羽想了一下：“忘记了……”

王梓飞苦笑着。

“不知道你还考虑什么？”

王斯羽一副她很无辜的样子。

“就是考虑之后才不知道的啊……”

王拓羽在家里玩，王梓飞送王斯羽去上课，斯羽上的是跆拳道的课程，还别说，真有那个意思，带着帽子和拳套，教练一个口哨她一个动作的，王梓飞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闺女，怎么看，都觉得骄傲。

家有如此女儿，是父亲的都会觉得骄傲的。

到了对打的时间，王斯羽的准则就是敢上，一般的孩子都不敢去踢的，因为怕摔倒，加上孩子就这么大点，一般也就是意思意思，家长也不图他们能学会什么，就是当着玩了，可是王斯羽不。

她做的很认真，跳起来用小脚去夹对方，当时对方和教练都傻了。

因为这个动作肯定不是教练教的，教练也不可能教这样危险的动作，她把对方弄倒了，自己也肯定跟着摔倒了，重重的摔在垫子上，教练赶紧跑过去，这个孩子摔不得啊，看着家庭就好。

“疼不疼？”

王斯羽拖着教练的手起身，撇撇嘴。

“不疼……”

“这是你家的孩子啊，以前学过？”

一个送儿子来学跆拳道的母亲问着王梓飞，这小丫头一看就是学过啊。

王梓飞呵呵笑着。

“没有。”

那个家长显然不信，翻翻眼睛，也就没有在说话。

教练怕王斯羽在摔倒，也怕她踢到别人，就自己在她面前，和她练习，慢慢的教练看出来了，这孩子手脚挺灵活的，而且他觉得可以锻炼一下。

等孩子们去换衣服的时候，教练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王梓飞说了一下。

王梓飞笑着摇头。

“我只是让她锻炼锻炼，没指望她以后靠这个生活……”

他是断断不会答应的，做体育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他不愿意看着孩子走那条路，要是喜欢可以可以练练，但是不能当主业，这个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教练觉得在慢慢看吧，也就没多加的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