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孙昭过了给她重新盖了被子。
他见她把手机放在了脸旁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拾起来想搁到床头。
手机的光芒闪烁,与谢云生的一番对话映入了年轻男人眼帘。
他拽紧了手机,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漆黑如夜。
……
接下来的三个月,孙昭领着两个妹子几乎跑遍了全城所有大牌明星的化妆间。
孙昭并不是一味地与大佬合作,他有自己独特的构想。
自南瑶新片发布会爆了以后,孙昭一连几个晚上毫无睡意,做了一个整整数百页的企划。
他开始为奶牛小师傅这个品牌融资,从A轮起,勾勒出了一系列详细的发展前景。
孙昭把与娱乐圈大佬的合作当做一个契机,甚至做成了一个季度的节目,每一次直播都会有相应的主题。
这是直播界一次难得的创新,奶牛小师傅的品牌受到了投资界极大的重视。
就在这个节骨眼,孙昭告诉吴真,他将要离开两个星期。
“回去?”吴真撑懒腰,她才起床,整个人带点起床气。
“家里的事,必须要我回去处理。”孙昭很自然地俯下身,轻啄她的嘴唇。
“唔……”吴真赶紧推开他,“我没刷牙,谁准你亲我的!”
孙昭咧嘴傻笑,“好吃的!”
吴真:“好吃你奶奶个腿儿!”
她的一席话,冲淡了孙昭离别的难受,他坐到床边,拥向她,将之锁进怀里,“我舍不得你。”
“两个星期而已,又不是两年。”
“阿真,我离不开你。”他闭上眼,掌住她的后脑勺,感知着怀里的躯体。
“小了啊,啧啧啧,丢人。”吴真糗他。
“嗯……小了……”他喃喃。
……
孙昭离开的第一天,来了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
屈婷婷皱了皱眉,她记得之前预约的是一个小姑娘才对。
因为他们如今特别火,所以每一份预约都会先行验证身份,再交一部分押金。
“是我啦,你看,这是预约信息。”妇人颇为伶牙俐齿,她优雅一笑,拿出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把屈婷婷吓了一跳。
妇人手机上何止一条奶牛小师傅的预约,起码有三十条。
“这些都是我买的,等下我婆婆和她的小姐妹们都会来做,我先来当先头兵。”齐芍偷觑了一眼帘子里,想看一看自己的未来儿媳妇。
“哇,现在还有买卖奶牛小师傅预约的业务?”屈婷婷可算是长见识了。
“可不是,咸鱼上买的,一个要2000块,比八卦小组账号还贵。”齐芍深有认同地点点头。
屈婷婷一阵肉痛,她们普通服务就是赚个直播效果,做一个最贵的指甲也不过500元。
这样想着,屈婷婷为冤大头贵妇默哀。为了显得她不是毫无怜悯心的人,除了基础的指甲护理之外,屈婷婷还免费为她做了一次手部护理。
只是齐芍忒不识好人心了,屈婷婷免费给她做,她还嫌人家慢。
“小姑娘,能不能快一点啊,我想早点去涂指甲。”齐芍眼巴巴望着帘子,她想去见未来儿媳妇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五六个白发苍苍笑容满面的老奶奶相携而来。
齐芍:“妈!”
其中一个颇有气质的老奶奶眨眨眼,“媳妇儿,你怎么还没进去呀!”
屈婷婷数了数人数,笑嘻嘻答道,“别急别急,我一个一个慢慢做手部护理,奶奶辈我们有专门的乳液精华。”
一群老奶奶才不管什么乳液精华,由着孙奶奶带头,大家一股脑冲破了屈婷婷的防线。
吴真还在调整摄像头,被一群中老年妇女吓了一大跳。
“哟,这闺女越看越乖,今年多少岁呀?”
“瞧瞧,说话多有条理,一看就是脑子清楚的人。”
“啧啧,十七岁就出来打工了,闺女啊,这些年挺不容易的吧……”
孙奶奶开始抹眼泪了。
齐芍为免老人家伤心,赶紧问道,“请问小姐啊,这里可不可以办年卡?”
吴真懵了懵,他们确实提了一下年卡的构想,还没有实施。
齐芍拿出一张黑卡,塞到吴真手上,“有的话替咱们一个人办一张,一年一人50万看行不?”
孙奶奶瞪了媳妇儿一眼,“这话说得,你怎么忍心把这么可心的闺女当廉价劳动力使唤?”
几个中老年妇女没看到,弹幕都刷得快崩了。
满屏全是:[QAQ,怎么办!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一年五十万的年卡消费还叫廉价劳动力,吴真扶着额头,她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哪里来的这群活体大宝贝。
……
另一边华绩集团风云诡谲,执掌权柄三十年的孙董事长宣布退休,由儿子孙昭接替位置。
为避免华绩股市下滑,这个消息仍旧对外保密,
在外人看来,华绩集团依然有孙爸掌舵,实际人掌权人已慢慢替换为了孙昭。
事实上,为了让股东放心,孙昭在很久之前便开始铺线涉足娱乐圈。
他秘密收购了橙月娱乐等一大批业内知名的影视公司,收购云狸直播,创办华绩影业。
连张全生等几名华国大导也被收入囊中。
当初的南瑶发布会便是由华绩影业一手操办营销。
“老板,张全生导演那边答复了,愿意接手古装大剧《后宫》的拍摄。”胡盐回来汇报。
他就不懂了,这部戏虽然是个大ip,但也不用日理万机的年轻孙董亲自过问吧。
这种事一向交给的是更具有专业发言权的戏剧制作部。
“女主南瑶,男主……男主您确定要启用这个人吗?”胡盐忐忑询问,接着他拿出孙昭亲自推选出的那个人的个人资料,面色有点难看……
谢云生,刚刚大火的网剧男主。
这咖位怎么配得上国际大导演张全生与新晋一线小花旦南瑶?
“他是星风经纪唯一拿得出手的人选,我见过真人,是个可造之材。”孙昭双手搁在下巴上,沉沉地笑了。
……
两人谈着事,秘书办打来了专线电话,说汪家的小姐想见他。
胡盐皱眉,那个被退婚的可怜小姐啊,已经来集团纠缠了几个月了。
“叫她上来吧。”孙昭道。
不一会儿,汪鹿鸣抱着布偶猫乖乖,踩着小高跟儿,啪嗒啪嗒便进了办公室。
胡盐为了避嫌,鞠躬退了下去。
这是汪鹿鸣十年之后再见孙昭,当年骨骼瘦弱的男孩如今长成了丰神俊朗的青年。
他坐在董事长办公室,于汪鹿鸣来说,如同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
汪鹿鸣抱着乖乖的手,紧了紧,她手心出汗。
“汪小姐,我想,我应该跟你道个歉。”孙昭率先开口。
汪鹿鸣赶紧摇头,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很诚挚地走上前,双手把乖乖拖出去,“这只猫,你喜欢吗?”
孙昭几不可闻地蹙眉,依然礼貌道,“抱歉,我对猫毛过敏。”
汪鹿鸣咬咬唇,他怎么可能对猫过敏,他只是……不喜欢乖乖而已。
“你……你还记得我吗?”汪鹿鸣抱回了乖乖,轻轻将它放到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毛。
孙昭瞥了一眼那只乖巧懂事的美丽猫咪,摇了摇头。
汪鹿鸣垂下脑袋,“十年前,您的母亲在Y国举办了一次舞会。”
彼时汪鹿鸣只有十四岁,她家也只是国内一个小富商家庭。
父亲扬名的方式并不光彩,他续娶了一个有钱的寡妇,大幅度改善了自己与女儿的生活质量。
雄心霸业的汪父并不甘心一辈子靠女人过活,他想往上爬。
为了攀上孙家的高枝,汪父通过各种渠道,好不容易得了舞会入场券。
一家人坐飞机连夜赶到Y国。
那时汪鹿鸣的继母气焰嚣张,明里暗里看不得汪鹿鸣,常常对她体罚折磨。
汪父看在眼里,却为了财富忍气吞声。
汪鹿鸣深深记得,她第一次踏入那个古堡,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豪富。
因是小家庭出身,她的举止并不得体,遭到了许多贵妇的嘲笑。
继母嫌她丢脸,把她拉到无人的过道里,用针狠狠刺她的手背,“你他妈别给我丢人,你这个贱种!”
汪鹿鸣吃痛,扎她手背的针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此时有人喊了继母名字,中年女人换上巴结笑容,迎了过去。
汪鹿鸣躲在过道里,无声地流着泪。
“你刚才,可以反抗。”阴影里,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汪鹿鸣哆哆嗦嗦站起来,回头望去。
过道上一个门被风吹得大开。
一个小小少年坐在窗台上,风拂过窗帘,半明半暗遮住他一张俊俏瘦削的容颜。
“她……她是我妈妈……”汪鹿鸣慌慌张张小声说。
“但她折磨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该死。”少年手中的书页沙沙作响,他的面庞在阴影下,惊心动魄地妍丽。
汪鹿鸣看呆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即便他说出来的话,这样冷情冷心。
女孩没有待多久,因为接下来宾客就将落座进餐。
吃饭的时候,身旁的继母惨叫一声。
一滴血滴到了汪鹿鸣的手臂上。
继母惊恐地张大嘴,她的舌苔上,穿了一根针。
有人把针放进了餐盘里,她又不小心吃了下去。
此时大厅落下一块白幕,所有人转过头去,上面是一段清晰地监控录像。
一个精致妇女露出自己狰狞的表情,毫不留情地用针扎一个女孩的手背。
女孩哭泣,轻轻叫了一声,“妈妈,我错了……”
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人们以鄙夷的目光把继母打下了人间地狱。
汪鹿鸣捂嘴,她从未想过,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会帮助她脱离这无边的苦海。
她求助过父亲、老师、朋友,甚至多次一个人跑到派出所。
每一次,她都会被抓回来。
然后,那个女人会用精致的微笑麻痹所有人,“我女儿,这里有些问题,真是麻烦你担待她了。”
女人指了指脑袋。
即便少年的手法是那样极端,极端到近乎残忍…………
却让她获得了新生。
后来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只有一眼,在旋梯下,她使劲摇晃手臂,企图使他记住她。
汪鹿鸣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
她一定不会再懦弱,再无能。
她要成长为和他匹配的人,和他站在同一方土地上!
……
汪鹿鸣舔了舔嘴唇,忐忑问道,“您……您记起来了吗?”
孙昭摇摇头,“没有。”
男人抬眼,望着她,就像看一件没什么价值的瓷器,“孙某言尽于此,还请汪小姐见谅。”
“我不能娶你,毁约的事着实是孙家的过错。”
汪鹿鸣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不够好。孙先生,如果不介意,我能加你微信吗?”
孙昭狐疑地看着她。
汪鹿鸣鼓起勇气,“要是有一天,您回过头,会发现我还在原地等您!”
她深深鞠了一躬。
临走前,汪鹿鸣无意中瞥见了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谢云生的照片与名字大大方方地印在上面。
她默默记在心里。
……
那部边拍边播的网剧令谢云生一炮而红。
而谢云生本人却无暇在意这一切。
他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发现他根本接受不了牛小慧将他抛下的事实。
自从奶牛小师傅公布恋情的那天晚上起,他开始服用第一颗安眠药。
但只要他一闭眼,与小慧数不尽的往事便开始一遍一遍侵蚀他。
他怎么也无法做到正常睡觉,只好整夜整夜地睁着眼。
实在撑不住了,就吞服一堆安眠药。
然而真正的折磨来自于清醒过后,他会无比确信地意识到,他的小慧,离开了他。
网剧拍一集,播一集。
网络热度不断发酵,他成了鸟度热搜榜最红的新人。
每一次接受采访,主持人问他红了开不开心?
他只有假笑。
怎么会开心呢?
失去小慧的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好似一种亘古的折磨。
明明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他从未想过会失去的那个人,终究……还是失约了。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奶牛小师傅公布恋情的三个月后,谢云生接到了一个古装大剧的邀约。
他很快进组,接受剧组从射箭、骑马,到威压、行止的全方位培训。
在最后一次集训中,机器故障,正在掉威压的他从十五米高空摔下来。
当即颈椎遭受重创,被送往医院。
新闻出来过后,铺天盖地是粉丝对剧组的不满与追责。
就在谢云生住院当晚,一个博主忽然爆出谢云生家庭的猛料。
他的母亲——系杀人犯,而且是故意装精神病逃脱法律问责的杀人犯。
这条消息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经过多方查证,经纪公司回应这个消息是真。
此时,市面上已有许多谢云生的黑料,比如他作为星风公司培训生期间爬床高层、对工作人员白眼打骂等等。
真真假假无法判断。
但由于经纪公司出面默认了最初的猛料,有意者理所应当把这个回复也栽到了这些黑料上。
一时间,因身受重伤而无法为自己辩驳的谢云生,声誉严重受损,甚至到了社会上人人喊骂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