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2旅的战士,早就忙在工事内,眼珠子里都羡慕的冒出火来了。白天黑夜,都是在土丘上挖工事。这活累人不说,每天都积累了一身的臭汗,还没有水洗澡。
曾一阳担心日军使用细菌武器,严令前线的部队挖井取水,这点水只够吃喝的,能洗把脸,都能让人羡慕不已,更别说洗澡了。十几天下来,战士们的军装上,都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盐垢。距离五六米,就能闻到一种浓厚的酸臭味。这样的衣物,穿在身上,都能把人给熏到。所以不少战士在挖工事的时候,根本就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在工事内干活,反而凉爽了许多。
天渐渐的暗了些,眼看着一天的工作就要结束。土丘虽然在外表看来,还是半个多月前那个土丘,不过在内部,已经是四通八达,用圆木支撑起来的工事内部,在厚达十米的土层下,还有隐蔽的炮位,不用说,新2旅的战士,在十几天内,并没有白干。
咣当——
柳承恩将铁镐仍在了指挥部的角落中,黑糊糊的手,拿起杯子,就往茶水桶中掏了一杯子凉开水,咕咚咕咚的仰着脖子,一口喝下去
一通牛饮之后,他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在抗联时期,朴志勋是师长,不过那时候,他手下就50来人,整天在山林子用弓箭杀野兽,子弹太jīng贵,舍不得用,完全像是一个猎人。
自从抗联整编之后,他降成了团长,不过手下的兵却有小两千人,把这小子给乐的。拉法山一战,老爷岭阻击,让他看到了大部队作战的过瘾,那架势,天上炸弹飞,地上子弹钻都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的架势,不过杀起鬼子来也过瘾。
新1团自己统计了一下,在老爷岭战役中,就歼灭鬼子500多人,伪军300多,几乎赶上了他的半个团。
从天岭下来,还以为休整之后,他们旅能够接到新任务,没成想,却是接到了一个兔子的活。
整天在刨夜里还要去周围的山林子里砍树,给工事加固。
有时候,他在工事内部,热汗直流的想着,要是给鬼子抓走,挖煤,估计也这么个遭遇吧
不过,随之他又开始反悔,鬼子可不会让战士们吃饱饭,甭管伤着病着,都是一通皮鞭。部队中,从鹤立煤矿上被解救的矿工中,可都是经历过鬼子非人统治的,说的话自然让人深信不疑。
“旅长,什么是个头啊”柳承恩不是气馁,而是气愤。没有打仗打,打个小仗也成啊别整天钻在土岗子下面,成天看不到太阳,作战部队,变成了挖地窖的,这上那里说理去?
柳承恩自己见到周报中不敢吱声,反而教唆着崔庸健去找司令员理论去。
“就你话多”崔庸健虎眼一瞪,别看他长得不高,但是眼神犀利,柳承恩顿时气一下子都卸掉了。不由的在一边诉苦道:“旅长,被的部队,要么都在打阻击,要么在运动渗入敌占区。那里像我们,整天个钻在地下,我们也想打鬼子。凭着什么大家都是干**,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被部下奚落,即便柳承恩并不是真心落了崔庸健的面子,但还是让崔庸健气的暴跳如雷,大骂道:“在老子面前鼓噪,你小子还嫩一点。滚,给老子滚,你的团部,老子征用了。”
柳承恩脸上变幻一阵,心里暗自叫苦,他17岁,从仁川郡逃出来,在东北流了一年多,后来在跟着崔庸健进入了抗联。说起来,崔庸健对他是亦父亦友,兼老师的角
不但把他这个逃亡的中学生,教成了一个合格的战士,还带着他走上了赶走侵略者的信仰之路。
“叔叔……”每每在柳承恩招惹了崔庸健的时候,他就用这一招。一句平淡的叔叔,能让崔庸健顿时心中什么火都没有了。
“承恩,你要知道。要是拉林河防线不重要,野司,也不会让三个旅布置在这长不过百里的防线上。其他两个旅的防区,不适合土工构建工事,而我们这里,坡地很多,非常适合建设土工堡垒。但是你只看到这一点,就错了”
“错了?”柳承恩不解的反问。
“错了”崔庸健点头回答:“在军事上,就行是两个决斗的武士,双手手中都拿着一把杀人的利剑,一出手,就能置对手于死地。但是往往武士在出剑之前,会有脚步和肩膀的动作。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剑一击必杀。而这出剑的位置,往往是最不可出剑的地方。”
“叔叔,你是说……”柳承恩的脸已经快笑开uā了,没错,他是一个大嘴巴,很多时候,保守不住秘密,因为都写在脸上了。
崔庸健不语,但点了点头。然后沉声纠正道:“在部队中,一定要叫职务。”
“是,旅长。”柳承恩笑嘻嘻的走了,临走,还没忘将他的铁镐夹在胳膊底下。
亲不亲,故乡人。
柳承恩是崔庸健的朝鲜同乡,当初第一次见到崔庸健的时候,已经沦落为乞丐的柳承恩就是用故乡话,叫了一句叔叔。崔庸健张嘴叹了口气,突然,他觉得似乎,用善意的谎言,能够让柳承恩消除因为挖工事,而产生的不快。
对于老兵来说,打仗不怕。说起来也奇怪,在部队中,很多老兵都对挖工事非常害怕,苦和累不说,有时候工事都是无用的,还要白忙活。不同于阻击战,工事往往都没有挖好,敌人就来了。这是防御战,上百公里长的防线上,那里知道鬼子会怎么进攻?
虽然政治干部们,一个个都在战士们中间宣传,挖工事是为了保护在作战中,战士们的生命。
也仅仅是士兵中的怨言压下去,但是不少人还是心中有疑虑的。纵队3个旅,加上直属军区的一个警备旅,说起来战斗力都差不多。但是一旦上战场,有人打主攻,自然会有人打阻击。
谁吃谁喝汤,都是没有定论的。
兄弟部队,亲如一家,可即便是一家人,还有个争宠的嫌疑。崔庸健自认,不过是和纵队司令员是同学,当初在云南讲武堂的时候,有几个朝鲜籍的学生,不过当时他的中文不太好,跟中国同学的jiā流不过,和周保中的关系也不过是一般。
能够照顾新2旅,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少在,补给上,周保中是一视同仁,这让崔庸健已经非常感jī了。新2旅是朝鲜族居多,在崔庸健看来,这支部队,将来赶走日本鬼子之后,是朝鲜建军的根本部队。
他心中也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新2旅能够成为10纵的拳头,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但另外一方面,他又非常担心,一直担任主攻部队,那么伤亡将会很大。部队的兵源以前都是从朝鲜来到东北的难民,但是在九一八之后,还是没有逃过日军的铁蹄。
即便在心情矛盾中,崔庸健还是有些不甘心,让他的部队挖工事。
在他的印象中,这不应该是主力部队干的事情,因为工事挖一两天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半个月下来,他这里已经快成为一个简易要塞了。
而且,工事的图纸都是从纵队司令部的参谋处拿来的,纵队的作训参谋主任也在2旅的工事中监工得他有些担心,他的这个旅会不会将来会成为一个驻防在拉林河上的防御部队?
正在崔庸健胡思想的时候,政委朴志勋慌慌忙忙的跑进了瞭望口,进来的时候,脑袋碰在口的土疙瘩上得狼狈不堪。
“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下。小刘,警卫。”
“是。”
崔庸健愣了愣神,怎么搞的像在搞抓捕,不过他自认,野司也不会搞这一套,因为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事,都是问心无愧的。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