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贵犹豫了一下,将母亲喊到商店里接电话,母亲接完电话就回了家,匆匆忙忙往镇上赶。
赵富贵觉得不对劲,就打电话给正在宪兵队干活的父亲,那时候父亲想要请假,但是宪兵队根本不让,他只能在焦虑的等待中等着宪兵队放班,然后一路跑到姥姥家。
那时候姥姥正在院子里喂鸡,并没有卧床不起的样子,父亲心急火燎地问母亲在哪,得知在警署后,又赶到警署。
母亲在警署里签了字,那时舅舅刚好被放出来,母亲见到父亲,脸色吓得苍白,问道:“正阳你怎么来了?”
父亲没搭理母亲,狠狠地瞪了一眼舅舅,然后去找警署里认识的朋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问母亲花了多少钱。
当父亲得知母亲为了帮舅舅还了五百块大洋的赌债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再三看着手里的一张张借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时胸闷,脑子一空,显些吐出血来。
父亲这辈子,不怕穷不怕累,也不怕麻烦,怕的是背叛。
一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他一拳捣塌了舅舅的鼻梁骨,把舅舅拖出警署折断了胳膊,最后被警察拉开,身体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父亲指着舅舅说道:“张来宝,我是弄不死你,但是你最好盼着老江别回来,混混弄不死你,老江一定弄得死你。”
父亲说完,看向母亲说道:“跟我回去,我在外面给人骂狗汉奸给宪兵队干活,你拿着五百块大洋就这样送旁人了,很好。”
那名认识父亲的警察上前劝道:“正阳,你消消气,就当是破财免灾了,教育教育嫂子就行,让她以后别跟张来宝这个人渣有来往。”
“你觉得这个女人能教育好?”父亲红着眼睛问道。“你觉得她能不跟张来宝来往?那是他亲哥,怎么能不来往?!咱家都要吃不上饭了,他把金砖银砖拱手送旁人!”
父亲说完,拽着母亲的衣服将她拉走,母亲一路上像一条狗一样被拖在身后。
那天晚上,父亲一个人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趴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向坐在地上黯然神伤的江生,心里无比难过。
第二天父亲早早起床,将我也唤起来,让我洗脸刷牙,父亲穿好衣服洗漱完,要领着我去上学。
“爸爸太早了现在,我还没吃饭,还要等哥哥。”我说道。
父亲说道:“不用等他了,以后他没必要上学了,男孩子得早点下来找点活干,爸爸供你读书就行,以后也不用在家吃饭了,爸爸天天带你下馆子。”
“我不要,我要哥哥。”我小声哭着,想要从父亲的大手里将手抽出。
父亲毫不理会我的感受,将我拖出门,那时候的母亲眼神涣散地跪在地上,头发披散下来,像个疯子。
江生突然站起来,他看向父亲说道:“不就五百个大洋吗,我问我爸再要就是了,黎叔会送过来给我的,要是我给你了你以后不准再打我妈。”
父亲哼了一声,说道:“外人眼里你多么成熟,在我看来还不如江绒,终究小孩子说大话,你放心好了,我不稀罕你这钱,你能要的来再说吧。”
江生憋着一口气走向赵富贵家,敲门喊道:“沈阿娘,开门,我要打电话!”
父亲没有理会,领着我走出三里屯。
我说道:“爸爸,哥哥会把钱要来的,你以后别打妈妈了。”
父亲说道:“他要不来的,打从他被送到三里屯起,也就只值那么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