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从干了工地的活之后就很少出现在三里屯村民的视线中,偶尔出现也是蓬头垢面。
不知何时起,母亲喜欢将自己的长发盘起来,裹在头上,我们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觉得母亲的头长了一截,有时会有一些馊味从她包头的头巾里散发出来,我就有些生气地要求母亲洗头。
以前母亲是村里除了刘兰英最漂亮的女人,可如今的她却变得如此邋遢,像是糟糕的婆子,母亲洗头的时候就会用从街上理发店买来的染发剂将自己的白头发染黑,干了之后又裹起来。
也许是怕灰尘钻进头发里太脏,也许是为了保养她的头发,可后来我才听屯子里的老人说,一个女人在她的男人死后,留长发三年以上则代表忠贞,相当于立了牌坊。
也许是出于保护自己,也许是母亲的确是变了,她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很少和我们进行交流,有时张口就骂。她在工地上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和工地上的男人们打起来,她还找包工头理论,凭什么她干的活不比别人少,却少拿了工钱。
我们放假回家的那天,母亲放工早,她知道我们下午要回来,就从镇上买了一块肉带回家。
母亲回家后将肉放在锅台上,自己则去菜园子里摘菜,她临走的时候看见水缸里没了水,说道:“小五,水缸里没水了,你去拎两桶,江生把门后的菜洗洗,切好了我回来炒。”
“知道了娘。”小五应了一声,拎着水桶走出们,那时家里的井水发苦,不如村后水井里的水好喝。
江生将门后芹菜拿到菜盆里洗干净,然后在厨房的砧板上切起来,我犹豫了很久,走到江生的身后小声问道:“哥,你为什么要报名?”
江生知道我说的是他报名入伍的事情,就说道:“我就看其他人都去报名,自己报名玩玩,再说现在时代和平了,我又不是去打仗。”
我知道江生因为这件事情定然受了不少委屈,他总是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总是被别人约束,我从身后抱着江生的腰,他已经比我高一个头还要多,十四岁的我胆大包天,想起在学校时不少女生跟他表白时的情景,就说道:“哥,我喜欢你。”
江生说道:“傻丫头,我也喜欢你,咱家谁都疼你。”
“我是说,爱。”我把脸贴在江生的背上小声说道。“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
江生正切菜的刀停了下来,他轻轻将我的手掰开,回头看向我说道:“江生,我是你亲哥哥,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现在还小,只是觉得我长得有些白又学习好罢了,等我以后长了胡子成了大叔你就不喜欢了。”
江生见我眼睛通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他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想给我擦眼泪,我打开他的手,委屈地跑了出去。
那时小五正从外面拎着两桶水进来,见我脸色不好看,就问江生道:“江生,江绒这死丫头怎么了?”
江生说道:“没事,给我教训了两句,一会儿就好了。”
小五嘿嘿笑着说道:“她还能给你教训哭,我可不信,江生啊,我跟你说个事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事?”江生问道。
小五说道:“江绒看你的眼神我总觉得不对,她看你的时候特别专注,比那些暗恋你的小女生都直白,你不会没发现吧?”
“你他妈胡说什么?”江生说着就掐在小五略微鼓起的胸上。
小五捂着胸口喊道:“哎哟,我这叫旁观者清,不过我可警告你啊,江绒以后是我的,我跟她可没血缘关系,没看江绒现在越来越俊了,多少男生都想跟她搞对象,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江生抱着小五将他放倒在地,两人很快打成一团。